望丹阙

精彩内容试读

出了殿门王忠义便柔声对余姚说道：“明日早朝应该就商议此事了，今日怕还有得忙，你下值后不必等我了，自己先吃饭吧。”

余姚轻轻点了点头。

王忠义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快步出了寿安宫，谁知没走几步撞到了一个捧茶的宫女。

“诶，王少监没被烫着吧？”一耳熟的女声担忧问道，声音清脆，王忠义抬头一看原是魏紫，便客气道：“没有，还得劳烦魏奉御再沏一杯给娘娘。”

魏紫掏出手帕递给王忠义，“原是我的不是，王少监客气了。”

王忠义看着那手帕正想婉拒，便见余姚走过来递手帕给他，王忠义连忙惊喜接过，常年严肃的人咧开嘴笑着看向她。

魏紫收回手帕，偏头打量余姚，身着尚宫服，梳着宫中定式发髻，端正清秀的脸，不苟言笑的表情，也不知王忠义喜欢她什么。她撇撇嘴，转身往茶房去了。

魏紫进了茶房正要重新沏茶，便见窗户有一个纸团被扔进来，她心头微顿，拾起纸团展开快速看完内容后不动声色地将其扔进茶炉，静静地看着火苗将其烧成灰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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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和三年六月初，河南九郡大水。

政事堂人声嘈杂，争论不休。

左仆射唐国卿年近古稀，精神不济，现长安六月热得如蒸笼般，外面蝉声嘶鸣，堂内吵吵闹闹，唐国卿却困得昏昏欲睡。

李固盛抚着白须侧头看唐国卿，眯眼微笑，轻声唤道：“左仆射？左仆射？”

唐国卿猛然惊醒，看到李固盛看着他，便不自在地端起茶盏，嘿嘿笑道：“天气热了，人也老了，精神头不好，中书令莫怪。”

李固盛跟着笑道：“您老身任左相，位高责重，陛下尚年轻，还需您老辅佐啊。”

唐国卿摆摆手，叹气道：“我老了，这幅身子骨也不懂能辅佐陛下到几时噢。”

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安成受不得这些吵闹，抬手让众人停下，转身向唐、李二人拱手道：“河南九郡大水，陛下令我等选派使臣前往河南赈灾，二位大人可有人选？”

唐国卿抚着须、眯着眼只作未睡醒状，李固盛只得收起笑回道：“你们方才可吵出人选了？”

裴安成原为翰林学士，曾在资善堂教养众皇子读书，与今上有师生之谊，最是不耐李党在朝野频频动作，故而提道：“工部郎中陆擎原为河南佐官，也算熟知河南事务，现河南大水，不如由他前去。”

如今六部中吏部、礼部、刑部尚书皆是李固盛的门生故旧，户部尚书乃是新任的方博越，曾与他在翰林有旧，工部尚书则是海清耀，乃是赵太后的舅父，兵部则是镇国公兼管。那工部郎中治水有术，故而他第一个想举荐此人。

李固盛听闻此言，轻笑着呷口茶才缓声道：“裴侍郎有所不知，此次河南道洛水泛滥乃是从荥阳郡决堤开始，现灾洪已十余天，自长安前往河南又需十余天，届时重新建河堤是一回事，但赈灾却是首要大事。赈灾者又需开仓放粮、平压粮价，工部郎中怕难担此大任。”

裴安成拧着眉头问道：“那依中书令只见，派谁去合适？”

李固盛微微一笑，刚要说话，便听坐在政事堂靠门边，脊背挺直、儒雅清俊的石可晖温声道：“河南大雨，以荥阳等九郡尤甚，据闻河南大水平地深五尺，损居庐舍，漂溺田稼，溺死者不计其数。各位可知现河南米多少钱一斗？八百文！”石可晖顿了顿，叹气道：“粮贵价飞，百姓朝夕不饱，依鄙之见，先得奏请陛下免去河南夏秋两税，再开太仓赈灾平抑粮价，由官府出资予溺死者棺槥，安抚民心才是。”

石可晖原署大理寺，立后之事不久破格新迁侍中，李固盛原欣赏他在大理寺秉公执法、刚正不阿的气节。现石元婧夺了李知芸的后位，石可晖也进而新拜侍中入政事堂，简直把李固盛恨得牙痒痒，正欲反驳，便听裴安成抚手笑道：“石公此言甚是，明日我等朝会便向陛下建言免税开仓之事，只这前往河南的使臣，石公可有人选？”

石可晖谦和道：“我才入政事堂不久，识人尚少，不敢举荐。”

裴安成正要安抚几句，便听李固盛冷哼：“石公既有自知之明，又何须多言。”

裴安成急道：“中书令这是什么话，石公原为大儒许昌平入门弟子，才识过人，又数任国子司业、秘书监、刑部侍郎等清望官，若论资历才干本就可知政事，不过是前朝刑法新改之故才受先皇命改大理寺卿，肃清刑名，现授侍中乃是陛下之意，中书令何来微词？”

李固盛冷哼，这裴安成仗着与陛下的师生之谊常对他言辞不逊，还常对他冠以朋党的名头，陛下授他同平章事入政事堂，这是要来与他制衡啊。现在又来一个石可晖，他的“一言堂”怕是一去不复返了。陛下到底是长大了，学会借力打力了。

其余人皆不敢言语。

唐国卿原眯着眼，听到这话，忙睁开眼作和事佬：“伯吉，有话大家好好说，都是为陛下分忧，得同心戮力才是。”

李固盛、裴安成等人拱手应是，今日之议不欢而散。